屋内,孙伯雅夫人正在为刚巡查完粮仓的孙伯雅脱着外衣。孙伯雅夫人抬头看着孙伯雅脸上的血迹,掏出手帕就想擦拭掉,结果却被外面一孩童的声音打断了。
“爹!爹!”男孩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。
孙伯雅夫人上前招呼着,“诶,世宁,过来出去玩去。”
孙世宁还想跑到他爹面前,却被他娘一把抱住。
孙伯雅连忙转过身去,用衣袖用力擦着脸上的血,这脸上的血迹可不能让儿子看到了。
“出去玩去。”孙伯雅夫人拉着儿子就走。
孙世宁不甘心,转头朝着孙伯雅喊道:“爹!爹!”
“唉……”
见到母子二人出去,孙伯雅坐到椅子上,想到这些天的事情,叹了一口气。
长安。
此时的长安又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,敌人见攻不下来便再退兵休整。城门边的几个担架上尽是士兵的尸体。一些军士趁着敌人还没再次进攻时,找着地方就地休息。
一些军士这三个月来饿极了,在某处按着马准备杀马吃肉。有一个军士看到了,连忙跑过来制止。
“不能杀马!不能吃马!”
其中一个准备杀马的,一把推开军士,怒声道:“闪开!不杀马,那老子就吃了你!”
阻止他们的军士不听,要把他们拉走。
有一个军士见状上来劝要杀马的,却不想在拉扯中被莫名的打了一拳,顿时火气上来,打了回去。
几个人为杀不杀马,开始打起了群架。
在放信鸽的地方,则有三个军士打起它们注意的军士。一个人扶着伤患,另一个人则去抱鸽子出来。
“不能吃鸽子,滚开!”负责信鸽的军士撞到了,上来就把抱鸽子出来的军士撞开。三个信鸽摔倒在地。
“叫你不让吃!”
扶伤患的军士也不管伤患了,上来就对负责信鸽军士一拳,从背后死死地架住他。
“还得鸽子传递军情!耽误了这个你们担当的起吗!”负责信鸽军士死命挣扎着,但饿极了几人哪管这些,之前被推开的那军士从扶伤患军士身上抽出刀来,找机会对着负责信鸽军士就是一刀。
“啊!”
负责信鸽军士惨叫一声倒了下去。
见杀了人,三人面面相觑,赶紧收拾现场。其中一人守着风,另外二人则拖着尸体到某个角落里,准备用石头藏好尸体。
邺城,成都王府。
“哼!”司徒颖将手中信折甩在地上。
“这孙伯雅倒是娇情,还说什么兵新募不堪用,要追加钱粮,本王可是给了他五千精兵!”
“长安重城,苦守三月,岂容他从容练兵。来人,叫皇帝下旨,让他火速出关!”
……
某处山崖里,吴可驻着木杖来到一处水流边,放下背包,拉开袖子呼着水朝脸上拍去。
凉凉的水打在脸上,让他顿时清爽不少。
吴可再捧着些水喝了一口,松了口气,就见到面前飘过一具尸体,吓的他一时瘫倒在地。
“啊啊啊……”
吴可看着尸体顺着河流飘下,剧烈的喘着气。
真是倒了大霉了,这河流竟然飘有尸体!
孙伯雅军营。
此时白虎营患病军士病情加深不少。
“按住他,安静点。”赵提领指使着一军士按住床上抽畜的病患,伸手在病患脉上把脉。
“哦哦哦哦!”抽蓄的病患疯狂晃着头。
赵提领把完脉站了起来,一脸凝重。
“怎么样?”营内的任奇问道。
“通体肌肤如冰,指甲青黑,脉搏细微,这是阴症。用辛温大热的附子汤,定可奏效。”
“督军这几天脾气甚大,死亡人数还瞒着没报,要是还治不好话,我可也瞒不住了。”任奇一脸苦涩。
赵提领对此沉默不语。
而在另一边,吴可来到了一个人迹荒凉的村子,左看看右瞧瞧,竟是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了。
吴可觉得奇怪,想找找还有没有还在这里的人。
来到一家人院内,走到敞开的大门,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里面,见有个人趴在桌子上,上前拍了拍他的身体。
“诶。”
吴可拍了几下没反应,就将他拉了起来,谁想着这人顺着势头一下倒地。
吴可愣住了,这人七窍流血,已经死了。
吴可再看了一下屋内,还有二个人也是同样的症状。
吴可只好离去,再次进到一家里面。这家子桌子上的饭食早已恶臭腐烂,几只老鼠在碗筷里面盘食着。
来到一房间内,迎面就是一股恶臭味。吴可看了过去,床上躺着一个七窍流血的妇人,在她的身侧是乌黄的婴儿。
“呜!”吴可顿时胃里翻涌,想要呕吐,立马转身去推开屋里面的窗户,大口的喘息着外面新鲜的空气。
“嗯?”
平复好身体后,吴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,关上了窗户然后又打开,他看着迎面而来的阳光,伸手挥开空气中的灰尘,一时间恍然大悟。
他知道潼关里面的瘟疫怎么治了!
……
潼关铁匠铺。
“就这些吗?”孙伯雅看着打造军备热火朝天的铁匠铺,问道。
“现在的库金只够买这些了。”副将答道。
“一刻也不能停,朝廷拨下的军饷就快要到了。”
“报!”一军士跑了进来,跪在孙伯雅面前,双手将信呈上,“兵部六百里加急文书!”
孙伯雅拿起信封,送信的军士则恭敬离开。
撕开信封,孙伯雅看着信,脸色难看。
“又是摧我出关的。”
副将心里有些猜测,但不好确定,“上面提到给咱们的防响和补充增兵没有。”
“只字未提!”孙伯雅收好信,递给了副将。如此行为必不可能是皇帝做的,想必就是成都王司徒颖了!
粮饷不够,兵士未经操练,这样出兵和羌人打就是死路一条!
这司徒颖是想要他死吗!
孙伯雅心里压着怒气,愤然离去。
……
孙伯雅军营。
任奇面色沉重的看着军士们,把病死的军士抬上担车,转身朝正在熬药的的赵提领说道:“赵提领,你当初说几天之内疫情必定减轻,可是现在我的人天天在死,有增无减!这他妈的怎么回事!”
“此次军中大疫实在是不同以往,好似鬼魂附体一般。”赵提领用锅勺搞起一药材,解释道。
“你看,这麻黄桂枝解表,黄芪白术补气,此乃祖宗传下来的经方!……”
任奇一个打仗的粗人,哪会听这些,他只知道再治不好就要倒霉。
“我不管什么祖宗不祖的,我最多再给你三天时间。三天过后,要是还不见成效,就算督军不拉你祭旗,这帮当兵的也要把你生否活剥了!”
说完,拂甲而去,只留下在药锅边叹息的赵提领。
……
晚上,潼关某处府中。
府内灯火通明摆满桌席,中央台上数名舞女舞动着纤细的身姿,附近桌子上的人饮酒作乐,好不热闹。
乐器作兴,畅快异常。
里屋,孙伯雅正和几名乡绅喝着酒。二个军士便衣着装站在孙伯雅身后。
“督军,在座各位的名帖都附在外面的孝敬上,宴后送到府上,望大人笑纳。”张员外敬酒道。
“多谢各位乡绅款待,伯雅驻军潼关,还得仰仗各位鼎力相助。”孙伯雅面带笑容应道。
“那当然了。”长着长胡须的李员外一口答应。
“督军言重,为国分忧,实乃我等分内之事。”
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!”
“就是,就是!”
其他的乡绅附和道。
闻言,孙伯雅满意的站了起来,像是有事宣布。李员外见状拍手让外面的乐手停下奏乐。
“停停!”外面一下安静下来。
“诸位,实不相瞒,潼关军饷两缺,但国库空虚,皇上无力拨掉。今日本督来此实为募饷之事,还望各位解囊相助。”
孙伯雅拿起酒杯,朝着四周敬意。
一口喝下,孙伯雅便坐了下去。
想像中的争先捐款并没有出现,之前还高高兴兴的乡绅,有人面色隐有不悦。外面桌子上的人也放下了碗筷,不再进食。
“咳咳咳,国家有难,理应鼎力相助,但不知督军需要多少金钱?”李员外问道。
“以目前之势至少需要十万金币。”孙伯雅话音刚落,引来一阵窃窃私语。
“十万金币?”
“多少?”
“十万?这么多啊?”
听着这些话,孙伯雅垂下了眼帘。
“督军,不是我们不愿意,这灾荒大凶之年,我们有些家业不假,可开销也大。”王员外一脸苦状,诉着苦水。
“朝廷里的各种孝敬也总得打点,实在是匀不开啊。”
话里话外,皆是朝孙伯雅喻示着他们上面有人。孙伯雅面色已经沉下来了。
“倘若潼关不保,各位手中的田亩,家中的金银财宝,妻儿老小也都保不住吧?”
孙伯雅环视着桌子上的乡绅。
“到时候,还不是孝敬了羌人?”
李员外接过话,“督军,所言极是,来呀!”
一下人双手端着盘子上的一张银票过来。
李员外拿起银票道:“银币五百,不成敬意。”
然后放了上去。
“银币一百。”
“银币五十。”
其他人掏的钱越来越少。
见他们如此行为,孙伯雅眼中闪过一道冷色。
李员外在这个时候开口:“朝廷方面我再打发个人送个折子上去,也许皇上会多给我们拨些粮饷下来的。”
言下之意,就是让孙伯雅不要太过分,他们上面有人随时都能参他一本。
下人将收集到的银票放在孙伯雅面前。
孙伯雅一把拿走银票,带着站在他身后的人离去。
走出门外,双手将银票背在身后,看着底下的乡绅,想着乡绅送的那些孝敬,孙伯雅怒上心头。
“这些,是你们给孙伯雅的!”孙伯雅指向那一堆孝敬,再举起那些银票,“这些,是你们给夏朝的!”
李员外这些人默默的看着孙伯雅,不发一言。
“雍州如果沦陷到胡人手中,你们给我孙伯雅有什么用!”
一把将银票扔进里屋,孙伯雅带着自己的人快步离去。
走的时候,孙伯雅在脑中快速思考着,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在镇压叛乱,掌握朝廷的成都王不拨粮响,乡绅指望不上,他和他的军队该怎么办?
想来想去,孙伯雅想到了一个人,废太子之子,司徒政。
起初听到司徒政在凉州的作为,他担忧司徒政会成为另一个成都王,但如今已经管不上这些了,向司徒政求援说不定长安之危可解!
“等会,我有事交给你,你要带我写的信赶往凉州向凉州王求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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